還要保護什麼 方頌欣

還要保護什麼 方頌欣





濕地剖開了

我們要保護每年南飛的野鳥

在歷史久遠

這幢還未傾斜的唐樓

尋找未能計算的價值

尚有不可知曉的明天要我們等待



活著

要有什麼理由

堅持下去

彷彿世界沒有原因慢下來：

列車都離開月台。

在遲來的夏天

秋螢發出最後光芒。

小說裡的故事

沒有順風延續

城市的一切

都被放上法庭

好像只有正義的律師結案陳詞

唯有法官作出恰當的審決。



海岸慢慢填至對岸

是宿命？多一條繞道疏通

車輛人口太多了，在這南方小島

工時太長了，人人都在車廂打瞌睡

年輕人都上街去了

用著筆尖對著希望開火

沒有人願意低頭



低頭，在你腳下

那塊麻石

在水渠旁

大排檔外面

你站住了急步

細讀水蓋面的108+座標

在你曾祖母心中那天遇上你的曾祖父

多年後，祖父跟朋友在那兒踢球

十年前，父親被派去修築。今天，

派在你手上，這一份檢測報告

沒有人留意

有一天，你誕生在世上

直至老死。你想



當所有人的感覺都被挖空

沒有力氣再去抗爭

再不需要憂慮將來的愁苦

我們還要保護微笑的問候

在早上

再次遞上毛茸茸的羊毛領巾。



刊於詩++11月號創刊號

女兒紅

女兒紅

倒有男女之別
從麻袋裡抓來一把糯米
金黃的穀殼，燦然一笑
田裡的收成，來年的一歲
雍中封存來世的喜悅
加一瓢泉水，倒一壺酵母
渾然的味道，節氣中長成
糊上紅紙，十八年後
都是父母的期盼
哪來過早準備，深邃的湯色
溥儀過後，高中的歌謠失傳
女兒的刺繡，只待
家政課裡學會。
怎麼來的框框
倒是一杯吳越傳統的黃酒。
你的名字
女兒、狀元和花雕
一個人為的標籤
承傳家族的血脈
世代的祝福，你的肩膀上
一擔收割的大米。

2010年4月12日
刊於秋螢第83期 2010年5月15日

桌球

桌球

陽光穿透婆娑的窗帘
鐵窗和窗簾的影子
一格一格斜落於客廳
室內空調轉動的聲音
在耳朵擱淺。

窗外似遠非近的人聲響起
球棒偶然觸碰桌球
嚦嚦嘭嘭
敲碎室內的空靈。

我畫上了屬於自己的號碼
1號，或者是2號
等待又長又幼的球棒向我瞄準。
我的強硬衝向另一個球後
落入死角
周遭的人向我笑了
冷冷的，也有暖暖的。

我再次等待另一枝球棒向我對準。
我要奮不顧身
把身旁強橫的對手推開。
我全身燃燒成為紅色
這一回，我終於落入球洞。
身旁的人歡呼，有的意外驚叫，有的替我高興。
桌子拍打起來
節奏散亂

退回幽暗無人的房間
拾起誤墜寂靜的桌球，
沈思。

橫躺在窗下的六座位沙發
任由陽光把我分割。

(刊於秋螢第七十一期)

2008年5月1日